2013年1月,《老娘》(作者:周光榮)一書由大眾文藝出版社出版。
孝,,是中華民族傳統(tǒng)美德。2012年,,國家又發(fā)布了“新二十四孝”。周光榮的新著《老娘》,,則是一份獻給母親的特殊的新年禮物,。新年,萬象更新,;母愛,,卻是越久遠,越能體會其醇香,?!皡s顧所來徑,蒼蒼橫翠微?!痹谶@辭舊迎新之際,,讓我們一起駐足,回望,,“老娘”溫暖的親情,。 ——編者
引言
甘溪塢,這處靜謐的小山村,,猶如上天投入深山岙里的一顆純凈無瑕的珍珠,,被四周翠郁叢叢的群山環(huán)繞著。它是浙東小城諸暨市阮市鎮(zhèn)最深處的一個山村,,兩條穿村而過的淙淙小溪間,,一條濕答答的青石板路沿著村子通向深山。
這里位處諸暨最北端,,翻到山的那邊,,就是紹興縣城。
由于地處偏僻,,在日軍大肆侵略中國的戰(zhàn)爭年代,,深藏在崇山翠嶺中的村落躲過了一劫,。在和平年代里,,同樣因為地處偏僻,交通閉塞,,甘溪塢一直徘徊在貧困線上,。
后來,青石板路變成了水泥路,,終于打通了這處“桃花源”和外面世界的阻隔?,F(xiàn)代文明的無孔不入,開始侵蝕這個閉塞的小村落,。電話,、網絡、有線電視,,密密麻麻的黑色線路開始在小村上空盤踞起來,,年輕人出門尋找外面世界的精彩,賺了錢回到家鄉(xiāng)蓋起了小洋樓,。
從19歲出嫁那天起,,老娘的人生就與這個小山村糾扯到了一起,甘溪塢這個名詞,,幾乎占據了她整個人生坐標,。
她已活到86歲,除了用一個巴掌就數得出次數的遠行經歷外,她一生的絕大部分時間,,都奉獻給了這塊單純得近乎單調的土地,。她先看著自己的兒女有了后代,又看著兒女的后代孕育出了新的生命,,她同樣也看到自己臉上的皺紋在歲月的流逝中越攢越多,,越積越深。
在她人生的第86個年頭,,她看著兒孫們聚攏到她的小院子里,,臉笑得擠成了一朵菊花。
不管小山村如何變化,,老娘的生活始終原始而單純,。從前她守著家門田頭,拉扯孩子,,操持家務,,難得的閑暇時光,是坐在自家破舊的院子里縫縫補補,,給孩子做身新衣裳,;如今兒女皆已成家立業(yè),奉養(yǎng)她安度晚年,,她每天的時光,,空閑得只剩下坐在自家新修的院子里,靜靜地,,呆呆地,,看日落日出。
每到下午,,村里總有人來串門,,這時候,她就給人家搬個板凳,,泡杯茶,,點根煙,開始講述自己曾經的故事……
“老娘”的作者,,以生動樸實幽默精準的白描手法,,為我們展示了老母親長達近一個世紀的生命軌跡,描繪了她經受過的苦難與悲愴,,更多的是她堅忍不拔仁慈良善有擔當有智慧的中國普通勞動婦女的精神風采,,讀完讓人久久感動不已。世界上有個幸福排名指數很高的國家,,把一個人是否知道自己曾祖父母的名字,,當作人們是否幸福的重要指標,。本書作者是幸福的,老娘的晚年是幸福的,,所有參與寫作的晚輩都是幸福的,。他們是新時代孝道的精彩體現(xiàn),望此書傳之久遠,,祈幸福綿延不絕,。
——畢淑敏
可愛的盡孝方式
■周國平
這本書的主角是一個普通的農村婦女,在她86歲之年,,她的也已年屆57歲的兒子,,即本書的作者周光榮,在全家發(fā)起了一個“特別行動”——為“老媽”立傳,。為此祖孫三代人忙得不亦樂乎,,采訪、記錄,、拍照,,各人寫回憶文章,陪老人家到早年生活的久別的村莊尋找童年和青春的記憶,,最后成就的便是這一本特別的傳記,。
在讀這本書的時候,我心中充滿感動,。這真是一份非常別致的愛的獻禮,。我們都會說孝敬父母,父母年邁之時,,我們也都會意識到時日不多,,于是產生盡孝的迫切心情??墒牵话銇碚f,,人們所做的大抵是殷勤探望,、伺候起居之類,這誠然也是在盡孝,,但其中更多的成分是在盡責任,,把老人僅僅看成了一個需要安慰和照顧的對象。很顯然,,在作者看來,,這遠遠不夠。他如此表述促使他寫這本書的那種內心情感:“在年輕時,,母親就是我們子女眼中擋風擋雨的一堵墻,,現(xiàn)在年紀大了,老了,母親就成了我們子女心中的一個‘寶’,。寫母親,,是為我們周家留一份‘財富’,這財富,,應該比一幢樓,、幾畝田、幾萬元錢更有價值呢,!”在他眼里,,“老媽”的“老”,不只意味著“弱”,,因而需要照顧,,更意味著豐富的人生閱歷,因而是一個“寶”,,需要開發(fā)和留住她心中的“財富”,。這就超越了傳統(tǒng)的“孝”的境界,不是單純出于生養(yǎng)之恩而感報,,而是用一種人性的眼光看“老媽”,,把她作為一個獨特的生命個體予以尊重。這種立足于尊重的愛,,才是暖入人性根底的大愛,。
在這個浮躁的時代,人們都生活得很匆忙,,人和人之間鮮有心靈的溝通,,彼此越來越成為僅僅臉熟的陌生人。這種情況其實也發(fā)生在家庭之中,,夫婦之間,、親子之間的知心談話能有幾多?即如面對年邁的父母,,有幾多人會想到去搶救他們的記憶,,去傾聽他們的人生心得?往往是直到老人逝世,,子女對父母的了解仍然是并且將永遠是零散而模糊的,。所以,我完全能夠想象,,在這本書的創(chuàng)作過程中,,當子女們圍著“老媽”問長問短、刨根問底的時候,,她一定感到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老媽”,。當然,,作為一個普通的農村婦女,她的經歷的確很平凡,,和別的年齡相仿的農村婦女有諸多相似之處,,但是,親歷的變故,、艱辛,、苦難和幸福又唯一地是屬于她的,而在所有這些經歷中呈現(xiàn)的堅忍,、善良,、達觀的品質確實是她賜予子女的寶貴財富。
周光榮是一個真性情之人,,淡薄名利,,珍惜情感,他用這么可愛的方式來盡孝,,我覺得真是再自然不過了,。
《老娘》節(jié)選
出生
1927
這一年,諸暨發(fā)生了不少足以載入史冊的事,。8月,,諸暨臨時縣委成立;9月,,中共諸暨縣第一次黨代會在城關郭家塢滴水道院召開,,成立了第一屆中共諸暨縣委員會。
同樣在這一年,,在離諸暨縣城約55里的阮市鎮(zhèn)西湖埂頭村的一戶普通農家,,一個女孩降生了。
阮市鎮(zhèn)西湖埂頭村,,我老娘出生的地方,。
這是個依山傍水的村子,屬于湖畈地域,,村前的渠道綿長百里,,直通到浦陽江。全村二百來戶人家靠種田為生,。村子離繁華的阮家埠集市很近,才一里路程,。
老娘出生的年份是民國十六年(1927年),,兔年。
老娘一直保存著自己的生辰八字:正月初九上午十點四十分,。出生在西湖埂頭一戶貧困的農民家庭,,是這戶農家降生的第一個孩子,。
父親阮何煥,母親何阿素,,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家里沒有田地,當家人阮何煥靠放牛為生,,妻子何阿素呆在家中操持家務,。
由于老娘的奶奶名字中有一個“愛”字,父母為她取名叫阮愛芬,。3年后,,何阿素又生下了一名女孩,取名阮梅花,。
下一代的降臨并沒有給這戶家庭帶來多少歡樂,,反而讓原本的生活雪上加霜。阮何煥靠著放牛的微薄報酬,,根本支撐不了一個四口之家,。家中灶臺冰冷,嗷嗷待哺的孩子們吃不飽天天哭,。
“貧賤夫妻百事哀”,,何阿素和阮何煥因為生計天天吵架。終于在老娘6歲那年,,父母婚姻破裂,。在那個時代,離婚不需要登記,,只需要寫一張契約,,夫妻就可脫離關系各奔東西。
這個家已經沒有什么東西讓何阿素留戀,,她離開西湖埂頭改嫁到了當時的紫東鄉(xiāng)黃家埠村,,帶走了老娘,把小女兒梅花留給了丈夫,。幾年后她與第二任丈夫生下一名女孩,,取名蔣幼美,蔣幼美是老娘同母異父的妹妹,,兩人相差12歲,。
母親改嫁后不久,父親阮何煥也組建了新的家庭,,相繼生下了兩名男孩阮國燦和阮國培,,是老娘同父異母的弟弟。
兒時的記憶對老娘來說已經非常模糊,,她只依稀記得父親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平日里話不多,,生起氣來嗓門卻很響。她跟著母親改嫁后,,與父親見面的次數很少,,雖說是骨肉相連,感情卻并不深厚,。對于親生母親老娘自然親切些,,記憶里的母親很溫和,總是抱著妹妹坐在家門口看著遠處的山尖,,一坐就是一下午,。
母親帶著老娘改嫁到黃家埠一戶姓蔣的人家,和原來的家相比,,至少有頓飽飯吃,。繼父待老娘不錯,但老娘對繼父始終很生疏,,在老娘幼小的心靈里,,這位母親讓自己喊“爸”的男子,臉龐很陌生,,記憶里從來沒曾見過,,怎么就是爸爸了呢?那一聲怯生生的“爸”喊出來,,總是充滿了疑惑與慌張,。
童年親情飄零的陰影始終伴隨著老娘的一生。之后,,就算周家遇到多大的困難,,兒女的家庭有多大的矛盾,老娘始終堅守著家庭的完整,。每逢節(jié)日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團圓飯,,老娘總要喝上幾口酒表達自己內心的激動,她坐在最中間的位置上,,看到兒孫們圍了滿滿一桌,,微醺伴著臉上的紅暈,如天邊兩抹燦爛的霞光,。這個時候,,她仿佛一下子年輕了十幾歲。她催促著大家趕緊把桌上的菜都吃光光,,兒孫們端起酒杯敬酒,,她總是重復著同一句話:“好,好,,親親熱熱一家人,!”
改嫁到黃家埠的第十一個年頭,老娘的親娘何阿素因病去世,,那年老娘17歲,,早已離開母親和繼父的家給別人做養(yǎng)女。
我的親外婆何阿素,,她去世的時候老娘還沒結婚,,更談不上有我了。老娘的親爹阮何煥娶的第二房妻子,,算是和我沒有血緣的外婆,,后來跟著兒子阮國培去了上海,1992年去世,,今年正好滿二十周年,。我結婚去上海時住在舅舅阮國培家,這位外婆還給了我5塊錢,。印象最深,,和我關系最親的是老娘的養(yǎng)母,我的養(yǎng)外婆,,小時候每到過年,,正月里我都會去當時的紫東鄉(xiāng)魯戈山下村外婆家住幾天。
老娘同母異父的妹妹蔣幼美后來被領養(yǎng)到山下湖鎮(zhèn)下木橋村做童養(yǎng)媳,。親妹妹阮梅花在母親何阿素改嫁后,,被領養(yǎng)到阮市鎮(zhèn)包村,幾年前生病去世,,老娘年事已高沒去奔喪,,讓小兒子建明帶去了喪禮錢。
老娘同父異母的弟弟阮國燦在西湖埂頭成家,,一直生活到現(xiàn)在,。每到過年,妹妹蔣幼美和弟弟阮國燦都會到甘溪塢村來探望這位老姐姐,。幾年前,,遠在上海的小娘舅阮國培帶著小舅媽回來探望老娘,還爬了故鄉(xiāng)的青山,。
至于老娘的親生父親,,我的親外公阮何煥,在大躍進時代餓死了,。老娘那時候在甘溪塢村辦食堂幫忙,。有一天,饑腸轆轆的父親來找她,,老娘燒了一斤米的飯給他吃,,吃完回家沒幾天,,老人家躺在床上就去世了,去世的具體年月已經記不清了,。
奶娘
1947
農歷丁亥年,,國共內戰(zhàn)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中,中國革命的新高潮即將到來,。經歷了喪女之痛的老娘,,離開了甘溪塢村。
女兒沒了,,傷心歸傷心,,生活還是要繼續(xù)下去,結婚欠下的債務還沒有還清,,經人介紹,,老娘又到湄池祝家塢一戶人家做奶娘。
祝家塢馮祖模先生是大戶人家,,家里有兩百畝良田,,雇了兩個長工看管田地。村里人都管馮祖模叫阿模先生,,阿模先生兄弟三人,,他排行老二,老大馮祖培,,老三馮祖芬,。
老娘給馮祖模的小老婆剛出生的兒子做奶娘,兒子名叫佰紅,。阿模先生的原配在39歲時因病去世,,為他生了三個兒子,六個女兒,。佰紅是第二房老婆生的第一個孩子,,阿模先生很疼愛。馮家每房都雇有一個奶媽,,一個嬤嬤,,還有一個專門領小孩的傭人。
老娘的奶水把小少爺喂得白白胖胖,,祖模夫人相當滿意,,每天除了喂奶,老娘不干重活,,只需做點針線活和輕便的家務活,。在祝家吃得好還不受累,每月還能拿到三斗米,老娘先前喪女郁結的心病舒緩了些,,面色紅潤了不少,。
一日老娘正要抱孩子出門,祖模夫人酸溜溜地在一旁開了口:“我說周家姆媽,,每天見你抱著孩子出去閑逛,,到傍晚才進門,活都不用干了么,?”老娘聽了有點生氣,把孩子放到她懷里說:“那孩子你來帶,,我干活去了,!”祖模老婆傻了眼,只能自己抱著佰紅出門去,,回來可是累壞了,,這才知道這出門閑逛不是個輕松活,就再也沒有數落過老娘,。
祝家塢一待就是三年,,老娘不僅還掉了10袋谷債務,還用5袋谷在村里買了一塊叫“白癩頭”的山,。
1949年全國解放了,,各地的大地主都紛紛逃往上海和臺灣,老娘也隨同阿模先生全家逃到了上海,,在上海住了一個多月,,形勢越來越嚴峻,馮家打算連夜逃去臺灣,,阿模先生要老娘也一道跟隨去臺灣,,老娘沒答應。她狠不下心拋下這個家,,拋下老實厚道的老公,,東家無奈把老娘送上了回老家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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