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機器制筆和辦公自動化的沖擊,，在諸暨,，手工制作毛筆的匠人已屈指可數(shù)。

    記者 壽祈祺 文/攝

    同山鎮(zhèn)高城頭村57歲的許渭滿,，從他踏上制作毛筆這條路起,，似乎就可預(yù)見它的“孤獨”,。

    還有誰在進行毛筆制作呢,？這門古老的技藝,，有一天，會不會失傳,？

    “我不做就沒人做了,，只要我還在做毛筆,，諸暨制筆就不會是零,。”

    這是許渭滿的心聲,。

    顯然,，這已經(jīng)不是毛筆的黃金時代了。但總有些人,，在為中國的文化延續(xù)盡著綿薄之力,。

    許渭滿,，或許算得上一個。

    22個學做毛筆的人 只余他一人還在堅持

    在許渭滿接觸毛筆之前的時代,，仍有十分出名的制筆師,，他們比這個時代任何制筆師都靠近古老工藝的真諦。不過,，自從毛筆失去了最大眾的書寫功能之后,，命運便日薄西山，生意也是一落千丈,。

    但是在1978年,，同山鎮(zhèn)還是辦起了毛筆廠，向全鎮(zhèn)招學徒,，22歲的許渭滿就是在這個時候進了廠,。

    那時候的許渭滿哪里知道，他的人生即將就此改變,。許多年以后,，他仍清楚地記得自己剛進廠那會的情形，他向記者繪聲繪色地描述道,，“一支筆才6分錢,，質(zhì)量好不到哪里去”；“一開始有好幾個師傅教,，我學了1年,，基本上整套工序都熟絡(luò)了”；“我在廠里干了3年,，后來廠就關(guān)了”,。

    所謂人走茶涼，當時22個一起學做毛筆的人都各奔東西,，另謀職業(yè)去了,。只有許渭滿回到家中，邊務(wù)農(nóng)邊做毛筆,。

    這個精瘦的同山人,，身上有堅持不懈的特質(zhì)?！跋裎疫@種人,，諸暨話說就是‘木柁’?！蹦挠腥诉B廠子都倒了,，人都散了之后還一根筋地做下去。

    這樣的堅持使然，讓許渭滿和毛筆可謂天作之合,，銷售量一直都不錯,。“邊務(wù)農(nóng)邊做毛筆,，我也生活得好好的,，你看，我靠做毛筆,，買了地基,，造了房子?！?BR>
    拜制筆大家為師 60多道工序做一支狼毫

    1997年,，30多歲的許渭滿決定去“深造”。因為那時候的他,，一方面覺得自己做毛筆的手藝還沒有達到自己的期望值,，也覺得作為文化之“器”，自己有責任去完善它,、修補它,；另一方面，他也想在毛筆界打出點名堂出來,。

    于是,，他開始尋覓良師。

    如今,，能稱得上諸暨制筆大家的只有牌頭的王世才了,。據(jù)說，早在上世紀50年代,，他和他的“王一品”毛筆就已頗負盛名,。許渭滿打定主意拜王世才為師——拜師過程比較艱難，但許渭滿最終成為王世才的關(guān)門弟子,。

    “我每天騎自行車往返同山牌頭之間,，早上7點我一定到牌頭了?！痹S渭滿說,，最艱難的是在冬天，不僅要起得早,，早上騎車寒冷刺骨,。

    如此寒來暑往，許渭滿感覺到自己的技術(shù)已經(jīng)達到一定境界,，“我在我?guī)煾改抢飳W會了做狼毫筆,，60多道工序,，不去學過絕對不會做的,?！?BR>
    每一支毛筆的誕生 都要歷經(jīng)千辛萬苦

    4月的一天，早上6點不到天就已經(jīng)亮了,。許渭滿睡不著了,，他穿上衣服，走上三樓,，那是一間堆滿舊家具的房間,，被許渭滿當成工作室。

    他的雙手浸在一個塑料盆里,，“侍弄”著一團焦黃色的毛,。許渭滿說，這道工序名為“水作工”,，即是在水盆中對毛料進行浸洗,、篩選、梳理,、整形,，把筆毛料加工成半成品的筆頭。

    “浸,、拔,、抖、做根,、聯(lián),、選、曬,、挑,、切筆芯、攪,、蓋筆頭等,，大小工序有20多道，既是整個制筆過程中最重要的,，同時也是最苦的,。”

    最難的是梳理,，毛料一近水就縮成一團,，需要用牛骨梳不停地梳理毛料，將毛料中的絨毛剔除,?！芭９鞘嵩谑崂淼臅r候，肯定會扎到手，有時候一場活干下來,，整盆水都是紅的,。”許渭滿向記者攤開手,，溝壑縱橫,，幾個指頭還纏著膠布。他說,，因為常年浸泡在水里,，只要手沒在水里就干得要命，到了冬天還會皸裂,。他不是怕苦的人,，他說自己是地地道道的農(nóng)民出身，做毛筆的苦和年輕時的艱難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我現(xiàn)在手藝算熟練了，一天差不多可以做30支筆,，至于斗筆,，只做2支?！闭f話間,，許渭滿遞給記者一支他剛剛做好的筆，目測筆頭只有1厘米,，“做這支筆,，手被梳子扎了幾次都不知道?！?BR>
    為文化的延續(xù)盡份力 憂的是制筆之藝后繼無人

    “做一支筆出來,，讓懂的人用，這支筆才算是用得其所,，我付出的勞動也是值得的,。”

    正是因為“煉就”一支筆的過程是如此艱辛,，所以對于許渭滿來說,，他更希望自己的筆能被懂行的人使用。

    他現(xiàn)在的顧客基本上都是書法家和書法愛好者,，遠近都有——這又讓他稍感安慰,，雖然已經(jīng)不是毛筆的時代了，但自己所做的,，是在為文化的延續(xù)盡著綿薄之力,。

    “安華有個書法愛好者,，他說，寧愿不要湖筆也要用我的筆,?！闭f這話的時候，許渭滿笑出了聲,。這笑聲里，有他對自己制筆之藝的一份自信,。

    已經(jīng)在諸暨的制筆界里立身的許渭滿這幾年愈發(fā)吃香,，上門求筆的人絡(luò)繹不絕，這時候他才突然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除了自己,，已經(jīng)沒人在繼續(xù)毛筆制作了。

    “師傅年紀大了,，這幾年也不太做了,。”不過,，這個“一根筋”的同山人仍然決定將這門手藝繼續(xù)下去,，“我不做就沒人做了，只要我還在做毛筆,，諸暨制筆就不會是零,。”

    制作毛筆如此辛苦,，加上在經(jīng)濟大潮的沖擊下,，耐不住寂寞、受不住清貧的人,，是無法靜下心來做筆的,。

    這門手藝還會不會有傳人，對許渭滿來說,，還是個未知,。

    消亡與拯救

    諸暨同山唐仁村，有個很有名的棕編藝人壽新燦,。他利用制作棕繃的下腳料棕毛,、棕皮、棕絲等制作的棕龍,、棕虎,、棕豹、棕獅等各式動物模型,，被中外藝術(shù)愛好者譽為“諸暨一絕”,。

    但這樣的絕活,，因為“有價無市”，藝術(shù)品乏人問津,，壽新燦也曾一度陷入生存困境,。同樣，也面臨著無人繼承的境地,。

    工業(yè)化的進程,，正日益讓那些傳統(tǒng)的手工技藝，以各種姿態(tài)漸漸消逝,。

    “手與機器的根本區(qū)別在于：手總是與心相連,，而機器則是無心的。所以手工藝作業(yè)中會發(fā)生奇跡,，因為那不是單純的手在勞動,，背后有心的控制，使手制造物品,，給予勞動的快樂,，使人遵守道德，這才是賦予物品美之性質(zhì)的因素,?！斜仁指衩氐臋C器嗎？”

    日本手工藝大師柳宗悅的這段話,，放在當下,，發(fā)人深省。

    以心待物,，有溫度,，有情感，而不是機器般的冷冰,。也許,，這就是傳統(tǒng)手工的魅力。

    從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的“口頭,、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到近年來實施的全國性民間文化遺產(chǎn)搶救工程，都是我們與這些正在自然衰亡或非正常死亡的狀況抗爭的努力,。

    現(xiàn)在,，讓我們走進諸暨的城市鄉(xiāng)村，尋訪那些瀕臨失傳的傳統(tǒng)手工技藝,，聆聽手工藝人的心聲,，感受手工帶給我們的心靈震撼。

    放慢腳步,，盡快發(fā)掘,、整理,、學習，讓更多的人知道,，那里,，有我們的文化之根。